莊奴 自謙恰巧會寫歌詞 (週日, 17 十月 2010 吳秋瓊)
從1996年起，訂每年五月的第二個星期日為「全球慈濟日」，這一天也是母親節；對八十八高齡受證為慈誠委員的莊奴來說，今年（2010）的母親節是非常特別的日子。
「莊奴」是筆耕的佃戶
六十年前，因為思念母親卻不得相見（兩岸當時尚未開放探親），莊奴寫了「為什麼」這首小詩，去年才由大陸作曲家唐澤民譜曲，交由重慶市珊瑚小學螢火蟲合唱團演唱，在第六屆香港金紫荊音樂大賽中榮獲金獎。這首寫給母親的歌，母親無緣聽見，莊奴將其獻給全天下的母親與兒女，希望藉由傳唱的歌聲，提醒世人要珍惜親子的緣分。
作詞半世紀，莊奴的才華來自小時候母親的教導；他也從沒想過，當年與母親一別，就成了永別。歌詞裡寫到「當我年幼的時候，知道的不太多；我向媽媽要什麼，媽媽就給我什麼；媽媽活在這個世界上，莫非是為了我？我給她的那樣少，她給我的那樣多。為什麼、為什麼，媽媽始終沒有告訴我∼∼」句句道出了為人子女的孺慕之情。
1949年，本名王景羲的莊奴，隨部隊到了台灣，在軍中任職編輯，閒暇時也寫些散文或詩歌投稿到其他報紙及雜誌。筆名莊奴，其實是取自宋朝趙樸之所寫：「莊奴不入租，報我田久荒。」原來，「莊奴」指的是為地主耕作的佃戶。王景羲心想：寫作不也是為人作嫁嗎？差別只在於「佃戶用的是犁耕，我用的是筆耕」。從此，他便以「莊奴」為名，在媒體上發表文章。
後來，作曲家周藍萍在報上讀到莊奴寫的詩詞，大為讚賞；天南電影公司當時開拍歌舞片《水擺夷之戀》，周藍萍主動向導演唐紹華推薦莊奴寫詞，兩人那時素未謀面。當莊奴寫出〈願嫁漢家郎〉、〈姑娘十八一朵花〉等作品時，唐紹華也大為讚賞，莊奴因而正式成為國語歌曲的「專業詞人」。
只是，寫的都是流行歌曲，有時不免遭到批評。莊奴並不妄自菲薄；他認為，歌曲是一種時間藝術，流行歌曲要在短短幾分鐘之內，表達主題、情節，還要有辭藻、韻律與意境，才能打動人心；達到這個標準，並不是容易的事。莊奴對流行歌曲的看法是：「今天的流行歌曲，也許就是明天的詩。」
春天為什麼會遲到
一生為流行歌曲作詞的莊奴，從來不去舞廳，也沒到過夜總會，平時讀書看報、種花蒔草，也不與演藝圈往來；即使是認識多年、把莊奴的歌唱得中外聞名的鄧麗君，也只是透過書信聯絡。他不喜歡交際應酬，也不習慣喧鬧的場合，許多演唱莊奴作詞的歌手，至今也沒見過本尊的樣貌。一向對名利看得淡，也不愛人家恭維他是「詞壇泰斗」；他總認為「做人做得好是本然，作品寫得好是恰巧」，這才是他的處世之道。
寫了五十年歌詞，莊奴至今仍然會被問到靈感從哪裡來？其實，有的是從古詩詞來，有的則從生活經驗來，當然也有兩者融會在一起的。例如，把「曇花一現」改了一字的〈曇花一笑〉，由王建勛譜曲，歌詞是這樣寫的：「昨夜的曇花一笑，牆上的人影不再寂寥；苦苦的期待這一刻，才知道相思這麼難了∼∼」字面上看起來是寫「情」，但這個「情」其實是指「萬物有情」。
流行歌最難的就是「情」字，唱的人把自己的感情投射進來，萬般悲涼都唱成情傷。比如早年寫的〈春天為什麼要遲到〉，很多人以為是情歌，其實他要傳達的是「等待」；等不到心中的期待，就是遲到的春天。
莊奴在二十年前就與慈濟結緣，但直到2008年才皈依、2010年受證慈誠。被問到「春天為什麼要遲到？」莊奴先說笑，用「我們北方人有一句俗話：孩子沒有娘，提起來話兒長∼∼」做開端。
說起來話兒長，這話要從喜歡唱歌的王建勛談起。他當年參加歌唱比賽，擔任評審的就是莊奴，兩人因此結識；相差近四十歲的兩人，年長的沒有架子，年輕的當然抓住機會，央求老師幫忙寫歌詞。就這樣，兩人愈來愈熟，成了忘年之交。
有一回，王建勛帶著莊奴到台北分會拜見證嚴上人。上人主動提到用了〈小城故事〉改編為慈濟歌曲，並安排莊奴到花蓮精舍參觀，還親自介紹慈濟成立的沿革及宗旨。莊奴說，上人雖然希望他幫忙寫詞，卻不出題目，只是先詳細地介紹慈濟故事讓他認識；這種高人一等的智慧，讓他感到非常佩服。
回到台北之後，莊奴寫了〈小菩薩〉和〈大家來做阿彌陀佛〉。事隔兩年，又與上人見面了，上人問他：「怎麼不見了？」莊奴心想：沒人叫我來啊！原來，這一回要寫「三十周年慶祈禱歌」，祈求天下無災難。十幾天後，他終於順利寫出〈心願〉，與全球慈濟人──聚會在愛的地球村，一起為全人類默默的在祈求，走上平安路。
回到母親的懷抱
儘管自認一生從未有宗教信仰，莊奴中學時就讀的可是公理會學校，也聽過牧師布道，然而向來「感受不深」；因為當年正值年少，玩的時間都不夠，哪有心去管宗教信仰。1949年隨軍隊來台，也沒機緣信奉宗教；他認為宗教都是教人行善的，也就不特別在意。
和慈濟人接觸多了，莊奴老師自然而然地參加各項活動。（攝影者：綦文科）
後來開始幫慈濟寫歌，跟師兄師姊接觸多了，難免有人來「勸進」，希望他皈依。莊奴心想：好是好，但自己生性嫉惡如仇、脾氣不好，「怎麼好意思加入呢？」原來，他是怕加入慈濟後，遇到惡人時還是會藏不住脾氣，做不到「包容」，這樣會壞了慈濟的名聲。
莊奴總共寫了數十首慈濟歌曲，作品不僅有描寫上人的〈想師豆〉、慈濟委員的〈柔和忍辱衣〉、慈濟歷史的〈竹筒歲月〉、骨髓捐贈的〈搶救生命〉，還有慈濟中小學校歌等；其中被票選為第一名的是〈想師豆〉，光是想歌詞就寫了兩年才完成。
當時寫好後拿去讀給上人聽，沒想到第一句「上人給我紅豆一粒」就被「糾正」了；上人對他說：「我給你的是兩粒」，莊奴說他當時真是汗顏。原本寫「一」是無限祝福之意，但上人提醒他要更用心，「二」應是「人與我同在」的意思。不僅提醒寫詞的人要「看清楚」，更提醒「不能只想著自己，而是時時刻刻要想到他人」的慈濟精神。
被問到寫歌詞是否要有「分別心」；莊奴說，寫流行歌是用平常心，寫慈濟歌詞則是用「佛心」看世界，很多時候都是有感而發。例如〈擁抱蒼生〉，就是因為上人的一句「走路要輕，因怕地會痛。」莊奴總是自謙：「不是我詞寫得好，而只是站在慈濟人的立場去想，恰如其分地把心裡的話寫出來而已；因為慈濟人跟隨上人一路走來，奉獻、付出，唱這些歌時就更能產生共鳴。」
離開母親幾十年之後，莊奴思念母親的小詩得獎了；而在漂泊了大半生之後，也終於受證為慈誠，將心安住在慈濟，就好像是重新回到母親的懷抱一樣。現在，他是名正言順的慈濟人了，除了分享這份喜悅給更多有緣人，一起走向慈濟菩薩道；他還計畫在今年（2010）六月後，開班傳授作詞心得，培養更多作詞人才，為慈悲濟世的菩薩而歌。
（文：吳秋瓊 本文摘自：《大愛之友》52期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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